奥利弗说他带来了,把树带来了。
“都是些好树吗?”
“爸,树看起来一个样,都在车里。”
暖气片上晾着父亲的袜子,还摆着几张钞票和医院寄来的三封未拆封的信。深盘比萨买一送一(活动不包括芝心比萨皮)。一张圣诞贺卡翻开了,露出雪地里的姑娘。这张照片从十一月起就流传得到处都是。奥利弗正要偷看一眼卡上的字,他的父亲却走了出来。
“我想要苹果树,”父亲说,“或者银桦树。”他穿着方格衬衫和套头毛衣,但他应该扣错了扣子,因为衬衫左边领子被压在了毛衣底下,而右侧下摆则像一面旗子似的迎风招展。他的脖子瘦得就像小鸟脖子。他瘦了吗?他的脸显然比以前更严肃了,他还格外仔细地梳理了一番,头发宛如一根根细线横亘在头皮上。不过,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树了?
奥利弗为这些树大费周章。他把问题告诉了小萨,还解释说他父亲从来没提起过树,也没提起过想种树,而且父亲的声音让奥利弗觉得事情有异。小萨说:“什么?今天是跨年的日子,我还怀着孕。”“我知道,”奥利弗说,“我知道,可他是个老人,而你的预产期在六月。”他可能不该那样说话,最后证实的确如此。小萨一把抓起外套,跑了出去。“你就别费心找我了。”她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话。后来,奥利弗给当地一座园艺中心打了电话。最近他实在做了太多错事,至少现在想做对一件。他向接电话的人咨询了树的事情,那个人说,如果奥利弗真的想要,他能想办法凑二十棵。园艺中心的人似乎对树这件事很积极,还答应说,尽管今天是元旦前夜,但愿意多营业半个小时,等奥利弗开车来取树。太棒了,奥利弗回答。完美。他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