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演绎。袁枚在他的《随园诗话》中引用了别人的两句诗,一句是“读书久觉诗思涩”,另一句是“学荒翻得性灵诗”。大致的意思是说,读书读得太多了,以致写诗写不出来。而读书荒废了,反而能写出好诗来。
用现代的艺术理论来解释,写诗以形象思维为主,读书做学问则以逻辑思维为主,这两种思维方式虽未必互相矛盾,却一定不能相互替代。所谓“别才”,不外乎形象思维的天赋。英国艺术评论家克莱夫·贝尔在他的名著《艺术》一书中指出,“强健的智力和精细的敏感性往往不能兼备。经常有这样的情况:思考最勤奋的人却没有任何审美体验”。
字如米,文如饭,诗如酒,诗歌之高级是不必论的。然而与绘画相比,诗歌的形象思维毕竟还要以文字为媒介,经过意识之转换。而绘画之形与色,直接作用于视觉神经,纯粹乞灵于形象思维,与逻辑无涉。那么,套用那句话——“画有别才,非关学问”,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在艺文领域,很难说出一句古人没有说过的话。“气韵生动”乃“六法”之首,也是中国传统绘画评价的最高准则,然而,郭若虚在其《图画见闻录》说,“气韵”,“必在生知”,“得自天机、出于灵府”,因此“杨氏不能受其师,轮扁不能传其子”,言下之意,不就是“画有别才”吗?更值得注意的是郭若虚的另外一句话:“……(气韵)固不可以巧密得,复不可以岁月到。”巧密者,技法也;岁月者,功力也。绘画的“气韵生动”,不但“非关学问”,甚至非关技法与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