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让父亲坐我对面,和他进行了一次长谈。我和他聊的多半是他和母亲生活的一些重要片段。父亲一言不发,却听得很认真。他双手拘谨地搭在膝盖上,模样像个小学生。期间我递烟给他,他也不接。可到了他读报的时间,他忽然起身,一歪一歪地走到床头,从枕头下翻出一张破报纸,坐到床沿,又津津有味地念了起来。
我实在看不下去,说了一句:你装什么疯,卖什么傻!上去就抢过报纸。父亲像受到猎人攻击的一头雄狮,哇哇大叫,张开双臂,向我扑过来。妹妹见状,忙上来从我手上夺过报纸,还给父亲。父亲拿到报纸,如一个少年,却扑扑落下两行老泪。
日子在尴尬中一天一天过去。父亲像一只勤劳的工蚁那样忙碌着。他先是把自己的睡房堆满了废纸,然后把目光又投向了每一间屋子。他一天最安静的时候就是读报的那段时间。妹妹说,只有在那一刻,她才敢相认,这浑身臭烘烘的老人是自己的父亲。令我们诧异的是,自从这满屋子堆了废纸后,父亲竟识得回家的路了。
七
左右的邻居终于把父亲告到了居委会。
他们说,父亲的屋子除了整日散发着霉臭味,还存在严重的消防隐患。居委会主任来到家里,了解了父亲的情况后,建议还是把父亲送到养老院,由有经验的人专门照顾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