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烈——那年轻的很沉重而有机智的工人,用左手摸了摸头上的短发笑了。
“无论在那里你好发愁,愁到那一天完了?如果同你一样,我这个有妹妹的人担负更重,可不早变成少白头呢!”
“你不能同我比。”大有放缓了脚步,用软胶底用力地踏着小径上的乱草。
“怪!你说出个道理来。”
“别的不提,你多能干,——你能拿钱!每一个月有多少进项!”大有坚决地说。
杜烈大声笑了,他也停住脚。
“等一等我妹妹来你可以问问她,我一个月除掉一切的费用之外还余下多少?你别瞧一天是几角,算算:吃,穿,房子,咱虽然穷也有个人情来往;高兴工厂里出点事给你开格?你说像我这么不僧不俗的还有什么可干?……”
杜烈停一停又叹口气道:
“你巴不的到工厂里来,不到一山不知路苦。论起来我还真够受呢!一天十个多钟头,在大屋子里吃棉花末,一不留神手脚可以分家,就算死了还有人偿命?风里,雨里都得上工,那怕病得要死,请假也是照例的扣钱。这还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知道铁路的那一头的大城里叫矮鬼子收拾成个什么样?沿着铁路成了人家的地方,任意!咱还得上他们的工厂里做工!动不动受那些把门的黄东西的监视!唉!大有哥,你以为这口饭好吃?……可是就算我单独停了工,怎么办?在这里还有别的大工厂?我同妹妹都得天天充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