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翔听得出来,自己的情况他已经多少知道了一些。他对我全无恶意,他是在给我做工作,要我安心在这里奉献,但他不像游向东,你感觉到他既是为了他的工作,也是为了我好,是从我的角度为我考虑。
这时,学校已经开学几周了,唐校长请赵翔休息一天以后就把初三全部三个班的语文课都担当起来,原来有个女老师教三年级的语文,但她上学期末就回家生小孩去了。这时,他向赵翔倾诉了自己的苦衷。
在赵翔到来以前,全校语文教师只有三个,现在“三分之一”的老师请了产假,怎么办呢?她的课谁顶?唐光明想到剩下的“三分之二”中的一个,那是个男老师,他还有潜力。得给他做点工作,偏劳他一下,学学“愚公”、张思德。那个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病夫,一到冬天,他咳嗽的痛苦的声音就成了学校里标志性的音响。明知如此,一筹莫展的唐光明还是鼓着勇气走到他面前,酝酿了好久,要他“多为革命做贡献”的那番话还没出口,“愚公”、张思德的名字还来不及说出,对方竟好像知道他来意似的,一边咳嗽一边先诉起苦来,说自己快累死了,“要让我多活两三年啊!唐校长,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我供。”唐光明知难而退,只好立刻把原来想说的话换作一番宽慰。唐光明掉过身,一路搔着头皮,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到可以找谁顶替。后来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体育老师爱看报,身体好,脑壳也灵动,就好一句歹一句地劝说,硬把他拉上了语文课的讲台。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愿意到宝兴教书,前一年大跃进的时候上面分来两个师专毕业生,使唐光明喜出望外,这件事轰动了全城。谁知不到半年,这两个年轻人就先后亮出各种理由调走了。一个说他父母只他一个儿子,双亲都年迈多病,无人照顾,还拿出各种证明材料,包括医院的病情证明。你不能不讲一个孝字吧?另一个人说自己水土不服,到了宝兴后常常既不能入睡也难于进食,唐光明看到他脸色真的是越来越青,眼睛是越来越大,总不能不讲同情心,硬要别人为宝兴献出生命吧?唐光明心一横,把两个宝贝人才都放走了。此后他多次找过局长、县长,听到的都是对方的叹气和说了多少遍的那句老话:“没有人愿意到宝兴来,我们有什么办法?你是党员,就克服一下吧。我们一定再向上级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