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儿是我的家。”
“那也不行,不能回来了。”
“……我想你了怎么办?”
“我去你待的地方找你,行不行?”
他无话可说了,只得说:“爹、娘,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说到这儿,他眼睛湿了,有冰凉的东西滚落下来,想必这就是眼泪了,而他活到二十岁,他似乎就没有流过眼泪,或者他不记得流过眼泪。
新军装发放了,要求走那天都要穿上。布花特意烧了两大锅开水,倒进木桶里,让他洗得干干净净,把二十年岁月留在身上的脏污都洗掉,再换上新衣裳。泡在温热的水桶里,听到隔壁姐姐烧柴火引起的咳嗽声,他忍不住又哭了。索性哭个痛快吧,哭过了,往后就不哭了,路很长,抹干眼泪好上路。
两天后,布小朋背着背包到县城集结,上了一辆闷罐火车,跟着康文定奔向了A基地。
又过了两天,布花出嫁。她嫁给了牛家店的杀猪匠牛奔。本来双方约定好腊月里办喜事,但布花不想等了,想提前,弟弟走了,她一个人待在胡家庄,还有什么意思呢?牛奔家自然喜出望外。像布花这样水灵光鲜的丫头,愿意嫁给五大三粗、一脸横肉、满身油腻的牛奔,牛家人感觉那真是上一辈子烧来的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