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皮阿拉普镇中心的地方,他们驶进一片宽阔的碎石路面停车场。亨利敬畏地看着这个华盛顿州露天集市上那些长长的马厩和谷仓。巨大的谷仓让他可以判断出这里完全属于农村。他从没来过这样的集市,这地方比他想象的大得多。整个露天集市区域,可能等于甚至大于整个唐人街。
他看到一座需要重新漆油漆的木制大型露天竞技场,又似乎是进行马术表演或某种牲畜展览的地方。在那后面,是一片开阔地带,成百上千个鸡舍般的小屋排列成整齐的一队一队。而那整片区域四周,是用带刺的铁丝网围栏围起来的。
然后,他看见有人从这些小房子里进进出出。深色的头发,黄褐色的皮肤。随后他注意到了围栏附近的高塔。即便是从远处,他也能看到那里的士兵和机枪。暂时关闭的扫射灯,正对着下面开阔的场地。亨利已经不需要再去看那布有带刺铁丝网的、有士兵守卫的大门上方的标志。这里,就是和谐营。
亨利从没去过监狱。他只陪父亲去过一次市政厅——为了拿一个集会许可。那里的肃穆氛围惊骇到了他。大理石的外墙,冰凉的花岗岩地砖——每样东西都富有质感,既给人以鼓舞,又让人感到震慑。
当他们从两扇巨大的金属大门之间驶进围栏时,亨利又有了那样的感觉。两扇门上都覆盖着崭新的带刺的铁丝网,还有一排线圈,上面的突起像厨房用的尖刀一般锋利。亨利僵直地坐在那里,恐惧不已。当一个军警走到车窗边检查比蒂太太的证件的时候,亨利一动也不敢动。他甚至没敢低头看看“我是中国人”胸章是否足够显眼。这个地方,有些像我这样的人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了,他想。即便我是中国人,也只不过是又一个日本战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