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作书的自己先要扳一个错头儿,实在那时候,齐帮办也到了生死荣辱关头,老实说:只怕他那心中,也未必再有这等悲喜念头儿。只见他跳出床前,一手擎住手枪,直指韩副官胸中,冷笑一声,说:“好大胆,做得好大事!”这一来,才把一对男女,惊得手足无措,神色张皇,两个膝盖儿,不知不觉地,和那张花旗产的大红彩花地毡,作了个密切的接合,只一跪字,写得如此闹热,趣极。不住的向燮元磕起头来。那秋月究竟是女子性格,更其呜咽有声,哀求饶命。燮元见此情形,不觉心中一软,真乎?假乎?低声叹道:“谁教你们作死?我看了你们这副情景,心里又非常难受的。也罢,我是一个心慈脸软的人,横竖大家都出名叫我滥好人儿,说不得,再来滥做一次好人,替你俩掮起这个木梢来罢!”二人巴不得这一句,两颗心中,一对石头,轰的一声,落下地去。正在磕头道谢,只见燮元又正色道:“且慢!你俩要命不难,却须听我调度。胸中已有成竹。我叫你们怎么说,你们就得怎么说,要你们怎样办,就得怎样办,舛错了一点,莫怪我心硬。那其间,只怕我都要给你们连累呢,哪能再顾你们哪。”二人听了,不约而同的公应一声。燮元把手枪收了进去,喝道:“还不起来,再缓,没有命了。”二人忙又磕了几个头,急忙起来。燮元把前门开了,放进那个马弁,附耳吩咐了几句。怕老韩掉皮也。又对韩副官笑道:“拿耳朵过来!”韩副官依言,听燮元悄悄说道:“不怕有人来么?”韩副官回说:“已经三姨太太打发出去,一时不得进来。”秋月房中,安得如许时没人进出,着此一笔,方没漏洞,文心固妙。然事实亦必如此。燮元啐了一口,因附耳说道:“如此,如此。”又对马弁道:“你帮着韩副官,赶快把事情办好,就送韩副官出去,懂得么?”马弁和韩副官都答应晓得。燮元又指那老妈子说道:“人家问起她呢,你们怎么回答?”韩副官忙道:“那容易,只说大帅自尽的当儿,老妈子为要阻止他,大帅一急,就将她先杀了,这不完啦。”燮元点头称赞道:“怪不得人说风流人的思想,比平常人深远得多呢。”比骂他还凶。韩副官听了,不觉脸上又是一红。燮元又再三叮嘱不要误事,方才从从容容地,缓步而出,仍旧回到牌场上,叫过一个马弁,又悄悄吩咐道:“如此这般。”布置完备,想了想,没有什么事了,于是安安静静的,仍回原位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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