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姥姥,各有各的嗜好。不过你那个三连号推三阻四,时间拖得太久了。”
“我的三连号一定会出来,那你就有钱了,我的小皮克西沃也有钱了!”
“统统给你的孙子好了,”约瑟回答。“不过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只要中彩,数目大得很,个个人都分得到。先是你,你可以有一个漂亮的画室,不必为了付模特儿的工钱和颜料账,不上意大利剧脘了。”她又道:“可是,孩子,你叫我在这幅画上扮的角色并不体面啊。”
约瑟画一个老太婆送一个年轻的妓女去给威尼斯的参政员。那是近代绘画的一幅杰作,连葛罗都承认比得上铁相,正好使一般青年画家在一八二三年的沙龙中肯定约瑟的才能,承认他比别人高明。约瑟为了省钱,叫台戈安女人做了模特儿。
他笑嘻嘻的答道:“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不认识你的人,你又何必计较?”
台戈安女人近十年来皮色熟透,好比复活节前后的癩皮苹果。丰满的肉起着皱裥,变成冷冰冰的,软绵绵的。生气蓬勃的眼睛似乎还受着一股年轻活泼的精神鼓动,看上去象贪心,因为爱赌的人总免不了一个贪字。厚敦敦的脸上有一种城府很深,藏着什么心事的痕迹。她对彩票的风魔本来需要保守秘密。嘴唇的动作流露出她的贪嘴。因此你尽管知道她规矩老实,是个一等好人,一眼之间仍会错看她的;而约瑟想在画上表现的老婆子,用她做模特儿也再合式没有。勃里杜那幅画的造意,得之于一个姿容绝世的女演员高拉莉,她是勃里杜的朋友诗人吕西安·特·吕庞泼莱的情妇,年纪轻轻就死了。人家指责这件优秀的作品,说是模仿古人,其实是三幅肖像的绝妙的配合。小团体中另外一个青年米希尔·克雷斯蒂安,相貌象共和党人,做了参政员的模特儿;但约瑟既加强台戈安女人的表情,也把克雷斯蒂安的脸画得更成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