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逼我给他的白月光挡酒，我拒绝后他骂我只是个舔狗，还敢摆谱。
     结果他当晚遭了雷劈，自己变成了一条真狗。
     他那人美心善，最喜欢救助小动物的白月光一脚把他踢开，嫌弃道：
     「哪来的野狗？滚开！」
     他傻了。
     01
     凌晨三年，我家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窸窣声。
     我猛地惊醒，立马坐了起来。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最后都有些暴躁了。
     我吓得浑身发冷，从厨房抽了一般大菜刀硬着头皮走到门口朝猫眼里看过去。
     一只土狗正在疯狂地挠门，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我愣了。
     大半夜的，哪来的狗啊？
     转念一想可能是邻居家走丢的，索性打开让狗子进来，打算等天亮了带着狗子出去找找主人。
     狗子倒是不客气，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走进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狗似乎对我家的格局很熟悉，居然还知道去门口找垫子蹭蹭脚。
     我试探性地问它：「你怎么来的啊？」
     狗低着头回答：「我走来的，妈的你不知道有多远，我爪子都磨疼了。」
     我僵住了。
     狗也僵住了。
     「我没听错吧？」我轻声问它。
     大概是我的反应让它觉得我接受良好，我竟然从那张狗脸上看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它开心道：
     「没有，你没听错！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尖叫呢。」
     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的沉默。
     片刻后，我的尖叫几乎冲破房顶：
     「夭寿了！狗说话了！！！——」
     狗被我吓得贴在墙角，伸出两个前爪慌忙解释：
     「不不，你听我说，我是江辰！——」
     我叫得更大声：「天哪，还不如是条狗呢！」
     02
     我跟江辰的孽缘由来已久。
     昨天我们刚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起因是他的白月光时薇拿下了一单大客户，但那个客户特别难缠，非要时薇陪着去喝酒。
     江辰心疼她，干脆把我带过去替她。
     他把我拉到那个大腹便便的客户面前指着我道：「张总，时薇身体不好喝不了酒，这是我们公司的销冠李笑雅，让她陪你喝！」
     那一刹那，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我承认，我对江辰怀有一些隐秘的心思，不然也不会毕业后放弃高薪来跟他一起创业。
     我一直以为江辰哪怕不喜欢我，对我也该有一些这么多年来陪伴的感情。
     没想到等时薇回来了，他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我冷冷地抽出手来：「等等，有话我们先说清楚。」
     「让我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单子谈下来了算谁的？」
     江辰皱眉：「当然算时薇的，前期都是她跑下来的，你就喝一场酒凭什么给你啊？」
     时薇站到江辰身边轻声道：「没事儿的江辰，虽然我之前跑了快半年才跑下来，但是如果笑雅需要，我让给她也可以的。」
     江辰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不需要总是这么懂事儿，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倒好像是我来抢她东西一样。
     我简直气笑了，直接道：
     「别——我可不差这一个客户，说得好像是我觍着脸来的一样，既然不就是喝点酒吗，那谁叫来的客户谁喝呗！」
     说着我拎起包就要往外走。
     江辰却一把拉住了我，脸色阴沉。
     「你不能走，你走了时薇怎么办？」
     那个客户兴奋得脸都红了，指着我道：「小李也可以嘛，长得也很好看！」
     我直直看着江辰：「她怎么办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爹。」
     江辰手上更用力：「李笑雅，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了一点，但还是挺善良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时薇身体不好，你就忍心看着她喝那么多酒？！」
     我再也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喊道：
     「她身体不好？！我看她气色比我还好一些！身体不好就去住院，还上什么班啊，正好你养着她，你们俩两全其美！
     「江辰，我他妈也是人，我喝酒也会难受，你他妈不能仗着我对你好就这么糟践我！」
     江辰愣住了，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别一边的时薇打断。
     她泫然欲泣地挽住江辰的手：「江辰，你别跟笑雅生气，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我身体弱拖累了你……」
     江辰立马心疼了，烦躁地看着我：「李笑雅，你就说你喝不喝，客户是肯定不可能给你，但我可以以奖金的形式奖励你——」
     他没说完。
     我把工作牌摘下来重重地摔在他脸上：
     「奖励你妈去吧！老娘不干了！」
     在满屋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摔门而出，踉跄着跑进了卫生间。
     冷水泼在脸上，我撑着洗手台才无意中看见了自己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我的背不自觉弓起。
     似乎五脏六腑哪里都在疼，也分不清是因为太忙了没吃饭导致的胃疼，还是我那被颗被摔得稀碎的不值钱的心在疼。
     我擦了把眼泪，眼前却模模糊糊不争气地出现了江辰那张脸。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我因为低血糖军训的时候晕倒了，是江辰抱我去医务室的。
     打那之后，我们就认识了。
     相处久了我才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每天都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我的视线里就只有他了。
     在我鼓足勇气表白的前一天，江辰把我叫出去喝得烂醉。
     在他醉醺醺的话里，我才知道那天，他喜欢了很久的白月光拒绝了他的表白出国去了。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蜷起手指。
     他终于想起问我：「你有话跟我说？」
     我左手抚上心脏，感受着后知后觉传来的阵痛，强笑着摇了摇头。
     「没。」
     从那以后，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感情。
     江辰也假装不知道，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
     我以为，即使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在他心里终究也是有些特殊的。
     只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除了时薇，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分别。
     ……
     我在卫生间哭了很久才收拾了一下出门。
     路过走廊的时候，我听到时薇的声音，她小心翼翼道：
     「江辰，你这样对李笑雅她会不会不高兴啊，公司最近的业绩还需要她撑着……」
     江辰浑不在意，嗤笑道：「她就是一舔狗，给她面子还不识好歹，还敢给我摆谱儿。
     「你看着吧，明天她肯定会回来跟我认错道歉。」
     我愣愣地站在走廊里，不知道是不是头顶的白炽灯太刺眼，我突然觉得眼眶酸涩难言。
     江辰真的很了解我。
     他说得对，我是打算明天去找他的。
     不过，现在不会了。
     03
     这可能就是报应吧，我看着在地上趴着一脸心虚的土狗。
     他避开我的目光，磕磕巴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过来就变成了一条狗。这里离你家最近，我就来了……」
     我睨着他冷笑：「这大概就是报应吧，说别人舔狗，结果自己先变成狗。
     「你还有脸来，也不怕我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江辰没想到他说的话竟然被我听到了，有些尴尬道：
     「我也不是让你养着我，这样吧，你把我送去给时薇，咱们之前的事儿就当没发生，我年终奖给你翻一倍怎么样？」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我提条件：「我说不干了就是不干了，你回去直接把钱打给我。」
     江辰松了口气：「行。」
     出了门，我把土狗放在副驾座上，随口问道：
     「时薇会养你吗？」
     据我了解他这位白月光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我曾经亲眼看见她在楼下把凑上来的流浪小奶猫一脚踢开。
     江辰颇为自信：「放心吧！时薇最喜欢小动物了，你先把我交给她，剩下来的我来搞定！」
     我有些怀疑：「我可是见过她踢流浪猫的，你确定？」
     「放屁！」
     土狗胖胖的身子猛地坐起，尾巴都不摇了，一脸愤怒地看着我。
     「时薇是我见过最有爱心，最善良的女孩子！
     「她一直在照顾流浪猫，之前还做过志愿者！李笑雅，我知道你一直对时薇有偏见，我也知道你嫉妒她，但是我不允许你他妈这么污蔑她！」
     我嫉妒个鬼啊！
     我呵呵一笑，懒得跟他争辩。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既然这么想去，那我就成全他好了。
     一脚油门踩到时薇家楼下，我等了半天才等到她出门。
     江辰早就等不及了，尾巴都要螺旋式起飞，急着让我开门。
     门一打开，他飞快地跳了下去。
     江辰的计划是假扮一只流浪狗先被时薇收养，然后感情好了再慢慢和她说出真相，想办法变回来。
     和变成狗的恋人朝夕相处，多么浪漫的电视剧情节啊。
     等他恢复人身的时候，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我看着扑出去的土狗脚下生风，敦实的身子几乎都要起飞！他兴奋地朝着时薇狂奔而去，脸上写满了痴迷和期待。
     就在他刚冲到时薇脚边时，穿着一身紧身短裙的时薇摘下墨镜，她随手抚弄了一下烫成大波浪的长发，纤细的眉毛紧紧蹙起。
     「哪儿来的野狗，脏死了！」
     她骂道，抬起穿着尖尖高跟鞋的脚，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出去。
     「滚开啊！」
     江辰遭遇重击，狠狠跌在身后的绿化带里。
     他痛苦的身体都缩在了一起，剧烈颤抖着，缓了好久才艰难起身，愣愣地看着时薇，眼睛里充满震惊和迷惑。
     我在一边差点儿笑出声来！
     04
     江辰就这么呆呆地坐在绿化带里，看着时薇，满脸难以置信。
     半晌后，他僵硬着转过脖子来看我，我别过头，假装没看到。
     时薇拿出粉饼补完妆很快上了一辆车，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跟一边的保安抱怨：
     「最近的野狗越来越多了，真是烦死了，能不能都想办法弄死啊？
     「万一咬到人怎么办？！」
     江辰瞪大眼睛。
     保安赔笑道：「我们会跟上级汇报的，您说的是这条狗是吧，我们先把它——」
     还没等他抓到江辰，他就挪动着胖胖的身子灵活地跳上了我的车，着急道：
     「快走！再不走我狗命不保！」
     我斜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启动了车。
     一路上，江辰都失魂落魄地呆滞着，似乎还不能消化被白月光踢了一脚这件事儿。
     「你说，你说她……」
     他恍惚道：「时薇怎么会踢我呢？」
     我幸灾乐祸：「不知道，她可是世界上最有爱心、最善良的女孩子，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江辰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我，只是沉默着。
     出了小区，我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江辰。
     江辰皱起狗眉毛：「干嘛，走啊？」
     我指着外面：「狗我也送到了，你该走了吧，回去别忘了把钱打给我。」
     江辰急了：「不是，我现在只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狗！
     「你居然想抛弃我？」
     我冷笑着一只胳膊倚在方向盘上看着他：「江辰，没记错的话昨天你还逼着我去陪客户喝酒，骂我是个舔狗。
     「现在我已经辞职了，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觉得我凭什么要收留你？」
     江辰一窒，显然是也知道自己理亏。
     「昨天……昨天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后来想想我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我点点头：「无所谓，都跟我没关系了，现在你该走了。」
     江辰蹲在副驾上一脸无助：「可我现在出去会被人抓走，说不定还会把我杀了吃肉！」
     「所以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看着他。
     昨天江辰那一遭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我不是圣母，也没有那么多善心给不值得的人。
     昨晚上我就想清楚了，这些年就当我错付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爱过几个渣男呢？
     但是都这样了我再恋爱脑，就该天打雷劈了。
     江辰低下头，小声道：「这样行不行，我给你钱。
     「你收留我一阵子，等我想办法变回去了，我把公司的股份给你 5%？」
     我拒绝道：「我不想再跟你的公司有什么关系了。」
     「那我给你折现！」
     江辰急道：「我给你五百万怎么样？」
     他说着，苦笑低头：「我是真的无处可去了，你也知道我这样压根就照顾不了自己。
     「时薇她……」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失落地趴在垫子上。
     「笑雅，我只有你了。」
     05
     我到底还是把江辰带回家了。
     倒不是对他心软了，主要是谁会拒绝五百万呢？
     隔天，部门经理张澈来了我家。
     他是我大学同学，是来挽留我别辞职的。
     一进来，他就坐在沙发上苦口婆心对我道：
     「你别为了一时意气，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辞了换个地方又得重新开始，别太冲动了。」
     我拿着水杯：「那怎么办，天天看那俩贱人在我眼前犯贱？我受不了这个气！」
     脚上突然被踩，我低头看到江辰一脸愤愤地看着我磨牙。
     我面无表情地用脚把它踢出去。
     狗在屋檐下，还想给我脸色看？
     「是，我承认！」
     张澈叹气：「江辰就是个傻逼，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呢？
     「这个时薇要为人为人不行，要业绩业绩不行。
     「来了单子没拉几个，倒是跟好几个高层打得一片火热！你说平时也没看出江辰这么蠢啊——哎哎，别咬我，你这狗怎么回事儿？！」
     张澈捂着屁股惊叫：「李笑雅，你家的狗也太没规矩了，怎么上沙发还咬人啊！」
     江辰对着他低吼，呜噜呜噜的，狗牙都龇了出来。
     我乐不可支：「你知道这狗叫什么吗？
     「这狗叫江辰，你说它坏话，它肯定不乐意！」
     张澈乐了，伸出手指头逗江辰：「嘿，叫江辰听见他得气死。
     「江辰，江辰，嘬嘬嘬，坐！
     「握手儿！」
     江辰气得直哆嗦，上去就要咬他手。
     张澈灵活地避开，拍了他屁股一下。
     「不听话！
     「笑雅，你这狗不太懂事儿啊，你不能太惯着它了，该打就得打！」
     我怕他再说下去江辰要当场把他咬死，赶紧上去赶他走：
     「行了，别玩儿我的狗了，你下午不是还有事儿？赶紧走吧！」
     临走的时候张澈还在不停地唠叨：「你得好好教育这狗，别出去给人咬了！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的狗学校，有七天速成班，保准出来脱胎换骨又是一条好狗！你要联系方式不要——？」
     我把门关上，江辰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他在屋里一圈儿一圈儿地暴走，勃然大怒：
     「张澈这个傻逼！我要开除他！！——
     「回去我立马就开了他！！！」
     我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曾经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出场就跟男模走秀似的江辰如今变成了披着狗毛的胖狗。
     谁能想到呢？
     愤怒了许久，江辰又难过地趴了下来。
     「李笑雅，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摊摊手：「谁知道呢？
     「大概是遭了报应吧。」
     06
     第二天应江辰的强烈要求，我上班的时候把他也带去了。
     江辰给我加了两百万，要求我在他恢复之前继续上班，以便他能了解公司的最新动态。
     我讥讽道：「还最新动向呢，你不就是想去看看时薇吗？」
     江辰小声道：「……我是想看看她，那天可能是时薇心情不好，她平时不是那样的。」
     我摇摇头，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喜欢她，你有想过她喜欢你吗？」
     不是我雌竞，但是时薇那个人我是真的不太喜欢，太假。
     也就江辰靠着一百零八层的滤镜，还这么喜欢她。
     江辰很有自信：「时薇说过喜欢我，要不是我突然变成狗了我早就跟她表白了！
     「你放心，她虽然可能不太喜欢狗，但只要我把话和她说清楚，她一定会接受我的！」
     我凉凉道：「是吗，我可听说她跟好几个领导都不清不楚的，你可别是自作多情吧？」
     江辰怒了：「我知道，时薇和我说过！
     「那都是公司里的女人嫉妒她编出来的瞎话，就是为了败坏她的名声！
     「李笑雅，你是不是也嫉妒我喜欢她？！」
     我懒得和他多说，渣男贱女，我尊重祝福。
     希望他们锁死。
     到了班上，江辰立马就轻车熟路地往时薇办公室跑去。
     说来可笑，我为公司当牛做马了这么久，江辰都舍不得给我一间办公室。
     时薇才来一个月他就给她准备了一间不亚于总裁办公室的大屋子，各种家具用的都是最好的。
     大概是因为舔狗不得 house，他一进门就是暴击。
     穿着半身西装裙的时薇身材凹出诱人的曲线，正倚在副总身上和他打情骂俏：
     「干嘛啊你，摸人家哪里，真讨厌，死不正经的！！」
     江辰大张着狗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出现的狗头让屋里俩人吓了一跳，时薇惊叫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哪儿来的狗啊！」
     副总皱眉：「吓我一跳！」
     说着站起来拎起江辰的后脖颈子就要把他扔出去。
     江辰已经被怒火燃尽了理智，手脚并用，张着嘴试图去咬他的手。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我在一边冷眼旁观时薇心疼地把副总的手握住：
     「没事儿吧，这狗没咬着你吧？」
     说着一脚踹在江辰身上，怒道：「这狗怎么进来的啊吗，保安怎么干的活儿？最近的野狗越来越多了，不是说正在清除流浪狗吗？！」
     江辰被高跟鞋蹬在背上，疼得呜咽一声，但我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心应该比身体更痛。
     他愣愣地看着时薇，任由副总不断踢打着他也一动不动。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道：「这是我的狗，要带去宠物医院，正好回来拿一趟文件。」
     副总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尴尬道：「嗨，你不早说呢，我看这狗身上连个牌都没有还以为是跑进来的野狗。」
     我扫了江辰一眼，示意他跟上。
     江辰顿了一下才艰难地撑起身子，垂头丧气地跟着我往外走。
     门关上后不到两秒钟，里面又传来了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
     江辰好像魂儿都被抽走了，一瘸一拐机械地挪着步子。
     他一整天都趴在地上，没出声也没动，给他的东西也不肯吃，看起来像是被现实狠狠地教做狗了，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我没搭理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他终于也尝到了曾经我的心痛，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直到下班后上了车，江辰才抬起头来，他犹豫了很久才闷闷开口：
     「她……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我随意道：「是啊。」
     「所以，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他声音更低，看起来难过极了。
     「你说得对，是我眼瞎了。我早该想到，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嫉妒她。
     「李笑雅，你说我是不是个傻逼？」
     我点点头：「你才知道吗？」
     他幽怨地瞪了我一眼，趴下不说话了。
     这天晚上，江辰没有睡我给他买的狗窝。
     半夜起夜的时候，我路过客厅，发现他一条狗孤独地站在窗前，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大概是在独自舔舐着心里的伤口。
     我嗤笑一声。
     江辰，你也有这一天。
     07
     自从江辰变成狗，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想起他之前对我的那狗样子我就用脚踢他屁股，或者故意在他面前吃好吃的馋他。
     偶尔我还会阴阳怪气地刺激他：「你猜时薇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哦，她那么人美心善，现在应该不会正在跟副总缠绵，肯定是在救助流浪小动物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野狗吧。」
     他就会狠狠瞪我，朝我龇牙作势要咬我。
     每次看他吃瘪，我都能多吃两碗大米饭。
     但可能是过于得意忘形了，第二天我就遭了报应，一直没怎么生过病的我突然来势汹汹地发起了高烧。
     因为身体一直很好，家里我都没备过什么药。
     想叫个外卖，又赶上台风天暴雨没人接单。
     昏昏沉沉间，我感觉整个人都好像置身在火炉上蒸烤，又或者是行走在炎热的沙漠里，浑身干得都要冒烟了，嘴唇甚至开裂得有些刺痛。
     可是我起不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黑暗里挣扎沉沦。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我几乎有些绝望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温水洒在我脸上，顺着嘴唇流进喉咙，还混杂着药剂的微苦。
     我舔舔嘴唇，感觉有些冷。
     正好身边出现了一个热源，我便随手搂了过来，蒙上被子继续睡。
     那热源似乎有些不情愿，蹬腿蹬脚地挣扎却被我强行镇压了。
     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
     我缓了好久坐起身，却发现怀里竟然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我悚然一惊，把那东西扔了出去！
     江辰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痛呼一声朝我龇牙咧嘴：
     「李笑雅，你有病是吧？！
     「我好心好意照顾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的水，小心翼翼道：「是你喂给我的水？
     「可你是只狗啊……」
     我神情复杂：「你该不会是——」
     「打住！」
     江辰怒道：「我是用的纸杯，我咬着纸杯！
     「你都不知道对于一条狗来说这有多难！」
     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下去拍了拍他的背：
     「谢谢啊，刚才——没反应过来。」
     江辰白了我一眼，视线扫过我睡衣领口的时候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
     说来奇怪，我竟然好像从一只狗脸上看出了脸红。
     一觉醒来，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起来给自己做了个饭。
     为了感谢江辰，我还特意给他做了豪华狗粮，加了一个大鸡腿。
     吃完饭，我窝在沙发里开了一罐啤酒。
     窗外风雨大作，漆黑的夜幕从天际压下来，偶有银龙穿梭在乌云里，炸开半个城市的光亮。
     雨点疯狂地敲击着窗户，我盖着毯子看电视。
     江辰走到我身边，叼着他的狗碗，示意我也给他倒点啤酒。
     我皱眉：「狗不能喝酒，会死的。」
     江辰坚持：「我又不是真的狗，赶紧的。」
     他自己作死我也不好再劝，再说他今天遭受的打击有点大，想喝点我也能理解。
     我俩就这么一人一狗，看着电视一起喝酒。
     看到好笑的地方，江辰也会跟着我一起哈哈大笑。
     我感受着自在的气氛，突然惊觉我跟江辰的关系很久没有这样和谐了。
     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挺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江辰就越来越疏远我，甚至到了后来都开始有些厌恶我。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也从没给过我解释的机会。
     我们就这样，渐行渐远。
     我今天突然发现我俩笑点居然还挺一致的，看着他有些惊讶：「你不难受了？」
     他喜欢时薇这么久，今天看到时薇这样，没想到居然还笑得出来。
     江辰一怔。
     半晌后，他声音有些出神：「有点奇怪，我好像也没有很难受。
     「就是有点不敢相信吧。」
     电视的声音逐渐沦为背景，江辰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带着点野的磁性，以前有女同事跟我说听他说话简直能让耳朵怀孕。
     他低头，表情晦暗：「我第一次见时薇是在社团组织的流浪猫救治活动上，她穿了一身白裙子在喂小猫。
     「她跟我说这个活动是她组织的，当时阳光照在她身上，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真觉得看到了天使一样。
     「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一愣：「流浪猫救治活动？你是说咱们的大二那次和郊区救助站一起合作的吗？」
     「你怎么知道？」
     江辰有些惊讶。
     我无语：「因为那他妈不是时薇组织的，是我组织的。」
     「不可能！——」
     江辰刚要反驳，大概是突然想起自己挨的那一脚，闭嘴不说话了。
     我有些不服，拿起手机打开云盘，找到当年我参加活动的留念照片，一张张翻给他看。
     照片里我穿着黄色的小马甲，抱着猫和救助站的领导一起合影。
     「你看，这是我当时的照片，当时我是副社长，跟救助站一起搞的活动一共募捐了三万八千块钱，都换成了猫粮，救助站还给我写了感谢信呢！
     「时薇都不是我们社的，怎么可能组织什么活动，你脑抽了？！」
     江辰震惊地看着我的手机。
     「连这个她都是骗我的？！
     「那她喜欢我也是骗我的？！」
     我摇头：「这倒不是，她应该是真喜欢你。」
     就江辰这条件摆在这儿，谁能不喜欢啊。
     「但是咱们副总听说家里有矿，应该比你有钱，她更喜欢有钱的吧。」
     江辰更震惊了：「老张家里是开连锁酒店的，但我家是搞房地产的啊，我他妈比他有钱多了！」
     我嘴里的酒喷出来：「你说什么？！」
     「华耀地产是我家的啊！」
     我双眼发直地看着地上这条野狗。
     华耀地产，就连我这个从来都不怎么看新闻的人也是如雷贯耳。
     那是真正的地产大亨，董事长江成海的身家听说至少有十一位数。
     等等，江成海——
     我眼神复杂地看向江辰：「江成海是你什么人？」
     江辰无所谓道：「我爸啊。」
     ……
     ……
     我捂住脸：「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直以为江辰是白手起家，当初开公司的时候他所有的程序都是自己跑，穿的也都是一般的牌子，看起来就是普通家庭。
     「我俩关系不好，我打算自己干，他那些东西爱给谁给谁，我不稀罕。」
     我无语：「你早说的话时薇还找什么别人啊，你俩估计孩子都生了八个了！」
     江辰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道：「李笑雅，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啊。
     「时薇这样的女人，我竟然觉得她很善良很单纯。
     「其实她经常在我面前说你欺负她，说你嫉妒我喜欢她，总是给她下绊子，抢她的东西，还到处败坏她的名声……所以那时候我才想给她出气的。
     「可是现在想想，」他苦笑道：「你连我都能收留，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难为她。
     「我还真信了，真是……傻逼。」
     他抬起头，第一次很真诚地看向我，认真道：
     「对不起。
     「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心脏处传来久违的钝痛，我赶紧仰头喝了一口酒去压。
     这句道歉我等了太久，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的时候，那些曾经的伤口并没有被抚平。
     反而更加灼烈地疼痛起来。
     「你愿意原谅我吗？我、我会补偿你的！」
     他有些小心翼翼道。
     我看着他，最后摇了摇头。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原谅不了你。
     「江辰，我理解你为喜欢的人出头的心情，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践踏别人，和时薇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们本来就是一类人啊。」
     他呆住了。
     雨越来越大了，水雾笼罩了整个世界，好像整个宇宙里只剩下我们屋里这一盏灯火。
     我把酒罐子往桌子一放，轻声道：
     「睡啦，你自己喝吧。」
     08
     自从那一晚过后，江辰对我的态度就好了起来。
     他似乎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很想要补偿我。
     说夸张点，简直是讨好了。
     我起床他会像一条真的狗一样把拖鞋给我叼来。
     我洗澡的时候他也会把叼着浴巾在门口乖乖蹲着等我。
     我跟他开玩笑：「这么殷勤，你该不会是想进来一起洗吧？」
     江辰浑身狗毛都炸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李笑雅，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要不要脸？！」
     我耸耸肩：「不想就算了，干嘛骂人？」
     他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毛玻璃上映出一个狗影子。
     他咽了口口水，赧然的期期艾艾：
     「那个，你刚才说得一起洗……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那我也可以勉为其难——」
     我踹了一脚玻璃：「你想得美！」
     他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走了。
     时间久了，我也大胆起来。
     我俩的角色好像颠倒了，他不但生理上成为了一条狗，心理上好像也真的变成了一条狗。
     我躺床上懒得起来去拿水的时候就蹬一下江辰的屁股：「我想喝水。」
     江辰每次都瞪我，却都认命地站起来，叹口气跳下床去给我叼矿泉水。
     「吃橘子。」
     「手脏了，我要纸巾。」
     「桌上买了零食，去给我拿来。」
     ……
     我存了报复的心思，一个晚上江辰被我折腾得团团转，最后累得直吐舌头，直接在床上睡着了。
     我看了他许久，最后还是没赶他下去。
     第二天一早，我怀里又多了一条狗。
     江辰火烧屁股一样从我怀里蹦出来，整个狗都要烧起来了似的睁大眼睛控诉我：
     「你怎么——你怎么不穿内衣？！」
     对着一条狗，我实在很难害羞，浑不在意道：「你睡觉穿内衣啊？这样舒服！」
     江辰在床上团团转：「你这么大大咧咧，以后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
     我冷笑：「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公司追我的男人都要排队取号呢。」
     「谁？！」
     他一下子站直身体。
     我数着手指头：「销售部的小李前几天约我出去喝咖啡，人事部的小王上个月问我要不要一起看电影，财务的小张那天说开了一家很好的餐厅问我要不要去，还有后勤的小魏、刚来的实习生忘了叫什么了……」
     这么一数，我才惊觉我的选择也不少。
     之前吊死在江辰身上，我在无意中竟然放弃了这么一片森林！
     我沉思起来。
     现在江辰我是不想了，回去是不是该找个人约会了呢。
     新来的那个实习生身材很不错，人事的小王很斯文，看起来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没注意到江辰的表情变了。
     片刻后，他闷闷地跳下沙发。
     等我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在用电脑，狗爪子艰难地移动着鼠标，正浏览着我们公司的人事信息。
     页面上赫然就是我刚提过的人事部小王。
     我狐疑道：「你看什么呢？」
     江辰一惊，立马切换了页面：「……我看看公司的同事，好多人之前都没见过，是我这个当领导的疏忽了。」
     我瞥了他一眼：「哦，我一会儿要去上班，你去不去看看时薇？」
     他先点头，又摇头：「我去，不过不是去看时薇。」
     我心里冷笑他嘴硬，却没有戳穿。
     管他要看谁。
     我已经想开了。
     ……
     到楼下的时候，好死不死地我正好撞见了时薇。
     我假装没看见，她却走过来，看着地上的江辰嘲讽道：「李笑雅，你说你人没品就算了，养的狗竟然也这么没品，竟然养了条土狗。」
     我没跟她斗嘴，只是淡淡问她：「你这样，江辰知道吗？」
     时薇眼里带上一丝嘲讽，凑近我耳边轻声道：
     「他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吗，我说什么他都信，之前那次挡酒就是我让他拉你来替的啊。
     「我刚说难受他就答应了，紧张得不得了呢。李笑雅，你当时什么感觉，难受吗？心痛吗？」
     地上的狗低下头，看起来比我难受。
     时薇讨厌我由来已久，她其实是喜欢江辰的，又总是不甘心，一直想找个有钱人嫁进豪门。
     我出现在江辰身边，她感觉受到了威胁，自然跟我不对付。
     我扫了地上好像聋了一样没反应的江辰一眼。
     他今天情绪倒是很稳定，竟然看都没看时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笑了：「那你怎么不跟江辰在一起？」
     她不屑道：「他是不错，但家里太一般了。
     「也就是你这种窝囊废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你知道他怎么说你吗，他说你舔狗啊！」
     我没生气，只是看了一眼江辰恨不得缩起来背影，向前走去。
     报复的心思浮上心头，我状似不经意道：
     「哦？你知道江成海吗？」
     时薇一愣：「废话，你想说什么？」
     「那是江辰他爸。」
     我继续向前走，却没想到时薇却在震惊后猛地拽住了我的胳膊，激动道：
     「你说什么？谁？！
     「江成海是江辰他爸，华耀地产的那个江成海？！」
     我刚要说话，余光却扫到远处一辆 SUV 以极快的速度飞驰——
     明明人行道上是绿灯，那辆车却毫不减速，疯了一样朝我们直冲过来！
     本来我可以过去的，然而被时薇拽住的这一下却正好停在了路中间！
     「你神经病啊？！」我大怒着去扯时薇的手。
     周围传来人们的惊呼，然而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时薇也傻了，呆呆地掐着我的胳膊死人似的僵硬着，一动不动，我一时竟然挣脱不开她！
     完了！
     我眼前一黑！
     然而就在我无法反应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力量猛地将我向前扑去！
     那辆疯狂的 SUV 在撞上了什么东西后力道不减，把时薇也撞飞出去！
     我闷哼一声，扑在马路上，手心后知后觉地传来火辣辣的疼。
     然而此时我已经顾不上了，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回过头。
     果然，江辰正静静地躺在路边，身下慢慢漫出一摊鲜血，眼睛半眯着看向我。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他好像在笑。
     我手脚发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他身边。
     他身上都是血，皮毛都被乱七八糟地被鲜血混在一起，炸毛得像个刺猬，身体却软塌塌的。
     我想伸手抱他，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江辰——」
     我眼眶一热，眼泪直直地滚了出来。
     很难想象这样的小身体，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把我撞开。
     而在我和时薇之间，他竟然选择了救我！
     「江辰！」
     我声音颤得不像话，嗓子像是掐住，干涩嘶哑：「你有病啊，你那么讨厌我干嘛要救我！？
     「你别吓我，你——」
     慌乱中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好像泪腺被撞坏了一样。
     江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复杂到让我竟然有些看不懂。
     许久后，他微弱的声音带上笑意，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别哭。」
     一阵风吹来，他慢慢闭上了眼。
     周围人声鼎沸，有人尖叫，有人打 120，有人急切地上来问我：
     「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却已经听不到了。
     世界好像与我隔离开。
     我伸出手，慢慢把江辰抱进怀里。
     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一点点变凉，变硬。
     可是明明早上在我怀里的时候，还那么暖的。
     我眼前一片模糊，紧紧抱住他弯下身子，终于痛哭出声。
     09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家的。
     我执拗地把江辰送去了宠物医院，医生很同情地看着我：
     「这——这狗已经没了啊，你别太难受了，这只是只小土狗，你能陪它过这么一段日子，它肯定已经很开心了。」
     我没回话，失魂落魄地把江辰带走了。
     宠物的墓地可真贵，三万块钱一块儿。
     当初说好的五百万，也没人给我兑现了，这钱我只能自己出了。
     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把江辰葬在了里面。
     我在墓地前坐了很久，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说出第一句话。
     或许是哭太久了，声音哑得连我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江辰，你还真是条狗。
     「死了都让人这么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要干嘛，我只觉得心里很空，很茫然。
     只有待在他身边，似乎才不那么难受。
     起风了，墓园里有些冷。
     我却一动也没动。
     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件外套带着暖意盖在了我肩膀上。
     熟悉的烟草气让我一怔。
     我的手指开始颤抖，心脏停跳了一拍后开始剧烈跳动！
     好久后，我才鼓足了勇气，慢慢转回头去。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语气，江辰皱着眉。
     「怎么也不知道穿件外套，瞅你冻的！」
     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哽咽道：
     「你——」
     江辰看我这样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笨拙地擦着我的眼泪。
     「哭什么啊，我是狗身子死了，又不是人死了。
     「狗一死我就回到自己身体里了，你到处跑什么啊，我找了一下午才找着你。」
     他哭笑不得：「你动作挺快啊，竟然还买了块儿墓地！
     「一条土狗你花三万买墓地，李笑雅，你钱烧得难受是吧？」
     我猛地抱住他，任由眼泪洇湿了他的衣服，嚎啕大哭。
     边哭还边打他：「你有病是吧，你吓死我了！」
     「我用得着你救吗，多管闲事！！」
     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辰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只是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别哭了。」
     我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不撒手，哭得几乎抽搐。
     很久后我才缓了过来，脑子里的水哭出去了人也清醒了，瞬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看着他衣服湿透的痕迹，转移话题：
     「……那个，时薇怎么样了？」
     她也被撞了，但我光顾着难受去了，也没注意她。
     她摔得好像不轻，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江辰一愣。
     「……我不知道，忘了看了。」
     我无语道：「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今天干嘛不救她？
     「你该不会是——」
     夜色里，他的脸色逐渐泛起红，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空气似乎都变得浓稠，打着转儿的树叶在我们周身盘旋。
     今天的星星很亮，亮到我能看到江辰眼里的自己。
     我们对视着，谁也不肯先说话。
     半晌后，江辰恼羞成怒道：
     「我爱救谁就救谁，你管我？！」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赶紧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
     没过几天，我意外地在工位上看到了时薇。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真不假，那样的车祸居然只让她一条胳膊骨折了，腿上留下了一条伤口。
     而她竟然还坚持来工作了！
     很快，我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来了。
     我正要去给江辰送文件，就听到了时薇的抽泣声从办公室里传来。
     「……那天我只是跟李笑雅道了歉，说那天挡酒的事儿让她别介意，她就突然疯了似的拉住我，吓死我了！
     「你看我的胳膊……江辰，我好疼啊……」
     透过门缝，我看到时薇整个身体几乎都靠在了江辰身上。
     看来她已经查到了江辰的背景了，终于反应过来了。
     江辰没有拒绝，任由她越靠越近。
     我不自觉抱紧了手里的文件。
     心里涌起一阵酸涩，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这段时间他多少会有变化，倒没想到江辰还是喜欢时薇。
     他还真是够专情的。
     那天的事，看来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江辰突然开口了：
     「时薇，我看了你最近的工作，你的 kpi 连三分之一都没完成，公司给你发工资就是让你来钓男人的吗？」
     时薇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你被开除了。」
     江辰冷冷道，随即看也不看她继续：「去找人事多领一个月工资，下午就不用来了。」
     时薇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个发展，一下子慌了神。
     她挤出眼泪，做出江辰以前最怜惜的那副表情，泫然欲泣：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江辰，你突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李笑雅说我什么坏话了？她一向嫉妒我，你——」
     「她嫉妒你？」
     江辰笑了。
     片刻后，他看着时薇，一字一顿道：「她比你好一万倍，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江辰！——」
     时薇还想再说，江辰却直接拿起电话。
     「再不走，我就只能让保安请你走了。」
     他一句也不肯多说，任由时薇哭泣哀求也不为所动。
     保安进来把她拖出去时，她还哭喊着：
     「江辰你到底怎么了，你忘了我们之前了吗？！
     「江辰！我是喜欢你的，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你听我解释，你别误会我！！！」
     江辰没搭理他，继续打电话：「张秘书，告诉人事部，销售部的李天华，人事部的王亮，财务的张朝松还有后勤的魏戚、刚来的那个男实习生——」
     他一顿，有些不情愿道：「就身材挺好那个，这几个人都调到咱们分公司去。」
     「调到哪里？」
     「就调去咱们在漠河的分公司，工资翻一倍，以后让他们不要回来了。就这样，跟他们说不愿意去的话就多领一个月工资走人。」
     挂了电话，他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脸上带上一丝得意的笑容。
     「哼。
     「跟我斗。」
     10
     晚上，我正一个人在家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进去。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江辰白天说的话。
     我一会儿对那些被调去漠河的同事有些愧疚，一会儿心里却又有些难以言明的隐秘欣喜。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叫。
     我一惊，赶紧踉跄着跑去开门。
     果然，门口一条黄色的小土狗正疯狂地挠着门，见我开门，开心地朝我叫了一声：
     「汪！」
     我眼前一黑，绝望道：
     「你又干了什么亏心事？！
     「怎么这次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了上来，阴影笼罩了我。
     江辰手里牵着一条绳子，无语道：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我有些尴尬：「哈哈，哦，这次是真狗啊。
     「不是，你弄条狗来我家干嘛啊？」
     江辰直直注视着我：「我看你挺喜欢这种狗的，买来送你。」
     我被他看得脸上一热，不自觉低下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俩都没说话，小狗也不叫了，乖巧地蹲在他脚下。
     江辰揉了一把头发，很久后才咬牙道：「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再跟你道一次歉。」
     他郑重道：「之前是我傻逼，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只要你能出气，不管是打是骂都可以！
     「李笑雅，请你原谅我吧！」
     他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被吓了一跳：「你——我原谅你了，你这是干嘛啊？！」
     都豁出命去救我了，我怎么可能还不原谅他？！
     「那就好！」
     江辰抬起头来，终于松了口气，朝我露出笑容。
     「歉道完了，那我要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我没听清：「什么？」
     他有些羞赧，声音都低了下来：
     「我买了明天的电影票，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说完，江辰忐忑地看着我，等我回答。
     夜风顺着楼道吹进来，浸染上不知名的花甜甜的香气。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冬天已经过去了。
     我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勾起嘴角。
     「我得考虑考虑，看你表现吧。」
     【本篇故事完结】